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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赵想容低下头,她忍住笑意:“这名字可真别致。”
  涂霆闭着眼睛说:“算了,我可舍不得叫你二傻子,我就叫你容容,嗯,容容好听,容容是个好名字。云想衣裳花想容。”
  涂霆没看到,赵想容的笑容微微收起来了。周津塬以前总叫她容容,这个名字很好听,即使再冰冷的嗓音喊出来都好像春风拂面,有着不易察觉地情意。赵想容也知道,她在自己骗自己。
  “你来了真好,”涂霆模模糊糊地说,“你想我了吗?我想给你写信,但是这几天太忙……”
  他还想说话,却被一只细腻的手指按住嘴唇,赵想容不让他继续说了。涂霆亲了她手背两下,很快沉沉地睡去。
  他们名利场工作的人,都是缺觉的毛病,皮肤非常细腻,眼底下永远是青色。
  剩下探班的一天,赵想容都在剧组玩。
  她吃了他们泔水般的饭,拍了不少照片,顺便拿着手机采访了那个著名导演。这访谈肯定不能发在正刊上,不过,赵想容打算回去剪辑下发个微信推送的头条,再推个副刊。
  赵想容拿着莱卡,东逛西逛,跑到一个角落,突然有个脏兮兮的麻袋罩下来。
  她蹙眉掀开一看,涂霆就快速地亲吻了她红唇一下:“下周末再过来探班吧?”
  赵想容心里叫苦,她哪有那么多闲时间。但涂霆在艳阳高照地太阳下眯起眼睛,更加显得眉目分明。他皱眉说:“不答应,我就把你锁在我房间里。”
  赵想容重新坐在回城的飞机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飞机还没起飞,她忍不住去刷涂霆的微博。
  他的微博,依旧停留在上一次自拍。但下面的评论全部都是粉丝的花式表白,超过10万了。
  赵想容把叫他老公的评论截了个屏,再在上面,血淋淋地写了一行字:他是我的!然后,微信发给涂霆。
  涂霆立刻回复了一句,批准。
  赵想容的心情好极了。直到她准备关机时,手机震了下,周津塬发来一条信息,上面说他已经办理好之前那套公寓的产权手续,但需要她自己办理过户。
  赵想容冷笑两声,手指移动,飞快编辑了一个短信:我的新男友和你的新女友一样大的岁数,但更英俊,更有钱,还是一个明星!
  一行字打上去,赵想容又觉得自己态度有点挫。
  最终,她删减了多余内容,只回复他:最近忙,我也有新男友了,笑cry笑cry笑cry。
  第38章 38
  从机场回家, 赵想容把导演的素材发给新媒体组,收拾行李时又把法语书找出来。她又给自己报了一次法盟的a1课程。
  到快临睡前, 赵想容习惯性地清空所有未读短信。她发现,周津塬居然回复了她。
  他发来冷冰冰的四个字:好自为之。
  赵想容垂眸看了几秒。这一次, 居然没生气。
  她同样能够想象, 周津塬离婚后,会过着一种很解脱,仿佛重新呼吸的日子。他们的婚姻,在周津塬眼里形同废墟, 但那正是让赵想容在他面前放松的根源。
  十几岁的爱恨情仇能有多深, 在世界上, 也只有她和周津塬着魔似的耗费大半辈子。而且周津塬的出现,撑起因为许晗离开, 她心中早已坏死的那一部分。
  她试着回想周津塬的脸。她真希望,自己回忆不起来,但是他的各种微表情又好像印在脑海里。医生总是单手插兜的走路,挺直的背脊, 非常澄净寒冷的眸子, 以及,他在深夜里贴近她身体时,他习惯性地用两根指头捏起她下巴,两人微微的颤抖笑场和幽深起伏。
  赵想容沉默地删了和周津塬的短信记录,涂霆发来微信:“平安落地?”
  随后,涂霆又发来转账。“报销探亲机票。”他解释, “以后你来探班,我负责买单。”
  赵想容点击确认收款,心情又好起来。
  她隐约有点后悔,没有和涂霆进行进一步亲密接触。嗯,应该去迎接新的感情。毕竟,周津塬已经占据了她的幻想和过去,难道他还想占据她的理智和未来?
  就这么再见吧。好自为之。
  她回复涂霆:“明晚要视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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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赵想容的工作不需要按时坐班。
  但最近,她每次去杂志社时都心情烦躁,因为patrol总找她麻烦。上一次,她拖着一堆快递来的品牌样衣去样衣间熨烫,patrol跟进来,两人又因为拍摄方案和一个图文视频大选题,争执了足有半个多小时。
  “上次涂霆的封面sense就不如直接按照服装大片拍?你看你手下的那特稿,那是什么垃圾?”
  “你这次让美编花了三天做的抠图,制版公司都说土。你做过600p以上的杂志?国内已经不一样了大哥!”
  两个人嘴巴都毒,骂起来不带脏字。
  patrol 是一个同性恋,衣着严谨考究,整天穿得就像银行家,工作起来的风格也像银行家。赵想容每次跟他说话,她一句话没说话,过程都被几次打断,赵想容实在反感这种作风。
  某个午间,他们俩一起在27寸的电脑屏里,看了有关亚历山大麦昆的纪录片。
  设计师感染了艾滋,但他一年依旧要做14个系列,他说,“一场秀必须唤起你的情绪”,而影像记录里,这位天才总是绷着脸。创造所带来的快感,只维持几秒,随后的生活依旧是拥抱长久的痛苦。痛苦让他重新设计,而这一切的结果,不过化为达官贵人的日常服饰。
  “艺术好难,时装好肤浅。”赵想容随口感慨了一句,她转头的时候,看到 patrol 居然在旁边流泪了。
  两人一起跑到楼梯口偷偷吸烟,互相避开目光,什么话都没说。
  身为上下属和同事,他们严格遵守规则,绝不交流私事。一个是离婚少妇,一个是同性恋者,外表都光鲜,生活却又好像也没有给他们特殊的厚待。
  赵想容回父母家,赵奉阳也在。
  赵奉阳正和赵父低声的讨论着什么。两个男人的神情严肃,桌面上摆着什么海外的项目文件,好像是说打算撤出,看到她来了后都收声。
  赵想容微微地笑了,搞得就好像她能听得见似得。她瞄向赵奉阳:“又琢磨在害谁?”
  赵奉阳当然不会告诉她实情,若无其事地说:“工作。”
  赵奉阳把桌面上的文件放到自己腿面,上面是个竞标合同,他刚刚把自己车祸和赵想容离婚的真相,悉数告诉了赵父。
  赵想容父亲的手掌紧紧地按压着桌面,他硬是压住火,什么也没说。
  周家和赵家都家大业大,但赵家到底是民,民不与官斗。老江湖这次吃了亏,暂时蛰伏着,等到后面有机会才会报复。
  赵父拍了拍赵奉阳,他恢复对养子的亲密:“你辛苦了。”
  赵奉阳垂下眼睛,不想让赵父看到眼中汹涌澎湃的骚动和阴沉。
  赵父把女儿叫过来:“豆豆,你认识了一个明星?哪天把那个姓涂的带回家,让我们看看?”
  赵想容稍微愣住,父亲怎么知道自己现在和涂霆交往?她瞪了眼赵奉阳,随口说:“我俩的关系,还没发展到这一地步。”
  赵想容知道她父亲对涂霆有不满,赵家不需要一个爱出风头的艺人女婿,但是赵父同时又知道,他没法强迫自己这个爱剑走偏锋的女儿。
  赵父曾经在赵想容青春时期,每周联系赵想容老师,询问女儿的近况,也曾经试图跟女儿,严肃地讨论一下男女关系。
  “我不仅仅在恋爱。也在练习怎么和别人交往。”女儿的目光活泼,冷静且势利,“每个人最终都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在社会上立足。我最大的优势,就是长得漂亮和家里有钱。”
  很多男人得不到她,但为了维持和她的友谊,会带着她一起投资赚钱。这种关系拿捏微妙,赵奉阳总说赵想容爱玩,她也许玩的就是这种人际关系,她像个过分美丽的掮客,而她的父母对女儿早就无可奈何。
  赵父看着赵想容,他的女儿仿佛依旧是几岁的小姑娘,穿着小红鞋追着轿车疯跑。这是他最恨铁不成钢的孩子,也是他最放在心头尖上的孩子。
  他给赵奉阳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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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想容和赵奉阳饭后绕着花园散步。
  自从赵想容被锁进小黑屋,赵家把各个地方都安上了监控,也彻底地把一些杂乱的房屋清除,都种上了树和花草。不过,商人审美有限,这里更像个单调的波兰花园,或者说像个高尔夫球场,没有非常值得观赏的地方。
  赵奉阳穿着厚厚的西服外套,整个人又被收拾得干净而利索。他的身体依旧虚弱,穿不上外机械假肢,只能坐在轮椅上。
  “你需要我来教育一下那个苏昕吗?”赵奉阳问赵想容。
  赵想容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走路。她笑着说:“不用。”
  赵奉阳继续坐着轮椅慢慢地往前走,他是打算会一会苏昕,也许是因为,赵想容说她和许晗有相似的地方。赵奉阳记得那个白裙的许晗,不过,她就像他的很多女友,根本没有意义。
  “豆豆,我打算今年要个孩子,要两个试管婴儿。”赵奉阳突然说,“你想成为他妈妈吗?”
  赵想容震惊地低头,她看着他嘴型,才知道他说什么。
  什么意思,赵奉阳又要进行什么古怪的告白?她上次推他,赵奉阳是嫌力道太轻了吗?
  赵奉阳却说:“我这个年纪,早就应该有个孩子。这次车祸也提醒我,生命可贵。我已经跟爸说过,等我身体再好一点,就会把自己精子送到美国去,让立森在美国给我找两个代孕妈妈,做试管婴儿。”
  赵想容怔住。这消息很突然,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会,她迟疑地说:“为什么不娶老婆?”以正常的方式生儿育女。毕竟,赵奉阳的女友不是很多?再难听点说,凭借赵家的财力,和赵奉阳的财产,他根本不愁找到妻子。
  “算了。”赵奉阳的声音冷淡,“我这一辈子,不会娶除你以外的任何女人。”
  赵想容“哈”了声,她冷酷地说:“试管婴儿挺好的。”
  赵奉阳停下轮椅,他满怀着希望说:“豆豆,你愿意出卵子吗?”
  赵想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寒冷,她不客气地说:“滚。”
  说真的,这么多年来,她对赵奉阳对自己的这份畸形迷恋,实在感到非常非常厌倦。
  “你先听我说完,”赵奉阳还在继续,他把语气尽量放柔,“豆豆,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个孩子。你可以只出卵子,我会倾所有之力去养育他,而名义上,你是他姑姑,你还可以继续嫁人和恋爱。我会把自己在赵家所有的财产,都给那个孩子,我会……”
  赵想容望着花园里,被路灯光照耀下的绿色。她不知道,赵奉阳此刻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也许他是真心诚意,但她早就不信任他。
  多年前,眼前阴郁的小男孩把她引进木屋。他看了她一眼,用同样残忍的语气说:“你去死。”
  他关上门,三天三夜彻底的黑暗。
  赵想容在里面尖叫,大哭,一遍遍地对赵奉阳道歉。
  她希望,能有人来找到自己,任何人都可以。但是,谁都没有来。她明明是父母最为宠爱的小公主,然而她失踪了,又完全不重要,世界上没有人会主动找她……
  到最后,赵想容发着高烧,被父亲抱出来。她没有死,却还会做噩梦,她可以原谅赵奉阳的行为,永远铭记那种被伤害的感觉。
  赵想容收起裙摆,半蹲在赵奉阳的轮椅面前:“大哥,你还记得,你的父母怎么过世的吗?”
  赵奉阳望着她。
  赵想容扶住轮椅,她将精致小巧的下颌搁在他轮椅的扶手上:“你父母以前是大学教授,是法语系老师,他们为了赚钱给你治腿,才会跟着我爸出国做生意,当他的翻译。我爸那会儿在非洲的法属殖民地,根本就是做走私生意,偷偷卖过不少军工用品。当地局势不好,你父母为了掩护我爸离开,结果意外去世。我爸回国后,就收养了你。”
  晚风吹拂过赵想容的长发,那股独特的玫瑰香味散落在两人之间。
  赵奉阳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一言不发。他的中指指尖一直慢慢地抚摸着轮椅的牛皮垫,他抬起眼睛:“我很早就已经不恨你父母,也不恨你了。”
  赵想容微笑说:“是吗?”
  赵奉阳弯下腰,他的眸色深邃:“我爱你的时间,比你和周津塬的婚姻还要更久。豆豆,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她却劈头盖脸地问:“许晗之所以会法语,是你教她的吧?许晗恨我,她要和我绝交,也是因为她知道你喜欢我。对吗?”
  两个人隔着很近的距离,赵奉阳的目光一点也没闪躲:“我从没有喜欢过许晗,一点也没有。我爱的女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赵想容站起来,退后一步。她背对着赵奉阳,掀开自己的衣服,把后背那只醉酒的纹身兔子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