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0章无助的病人

刘小波见状，也不急着走，将目光投了过去。
  人潮涌动，现场似乎失控。
  那行人不少，有七八个人，不过大多是保安，簇拥着中间一个四五十岁的大腹便便的胖男人。
  这胖男人，梳着溜光的头发，穿着长款风衣、闪亮的大头皮鞋，嘴里叼着一支雪茄烟，一副地地道道大佬的模样。
  派头十足，乍一看去，以为是黑帮老大来了，哪里想到是一家医院的院长？
  刘小波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再说，那行人，疾步而走。忽地见人潮纷纷涌来，惊了一大跳。立时就有保安跳出来，将人潮拦住。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连我们乔院长的路都敢拦，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你们疯了吗？不想活了吗？信不信我们医院一粒抗癌药也不卖给你们？”
  “……”
  保安一个个瞪着眼睛，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像是要吃人似的。哪里把这些人当可怜的病人看待，神色冷漠，就像是看一只只动物一样。
  一共有五六名保安，张开手臂，扎成人墙，强行将人潮拦住。
  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则在另外两名穿着体面的人护送下，疾步朝停车场的一辆路虎车走去。
  人潮涌动，大声疾呼：“院长、院长，不要走啊！不要走啊！”
  但是，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好像闻所未闻一般，径直钻进了路虎车里。
  然后，另外两人上车。其中一人，一脸阿谀奉承的表情，年龄大点，应该是副院长。另一人，是个年轻男人，亦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直接钻进了驾驶座，应该是专门负责开车的司机。
  司机上车，很快就把车子启动，然后车子开始朝着医院大门口移动。
  这些病人们一见院长要走，登时着急了。
  要知道，他们在医院门口静坐了好几天，就是等待院长出来，找院长表达夙愿，请求降价的事情。
  现在好不容易院长出来了，但是，压根儿不跟他们招呼一声，径直要离去。
  机会难得，稍纵即逝。
  众病人，黑压压几百号人，登时不管不顾了，把保安们掀到一边，涌了上去，把路虎车给拦住了。
  路虎车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要开走，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司机一脚把车子踩住，一脸惊愕。乔院长也有点懵逼，旁边坐的副院长也张大了嘴巴。
  这阵势，毕竟有点吓人。数百号人，足可以把车子给掀翻的。
  几人心里难免有点害怕。
  副院长是拍马屁之人，特意愤恨地骂道：“特么的，真是一群刁民啊！唔，我出去会会这些刁民！”
  副院长说着，鼓了鼓勇气，打开车门，下车去。
  目光朝众人一扫，他故意趾高气扬大声喝问：“你们这群人，想要干什么？还没完没了了是吗？马上的，把路让出来，我们乔院长这几天忙着呢！再过几天，全省高规格的医学研究学术会就要召开了，我们乔院长是主讲，得好好准备一下。你们耽误了乔院长的宝贵时间，赔得起吗？”
  本来以为这些病人不会善罢甘休，会反驳自己的。
  岂料，他才把话说完，这些病人忽地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数百人，就这么齐刷刷地跪下去，就像是倒骨牌似的。其阵势，让人骇然。
  “这……”副院长以为自己眼睛看错了，一时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就前两天，这些人堵在医院门口，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还大声叫嚷着。
  说什么医院应该对抗癌药降价，质问药监局是干啥的？骂白山肿瘤医院黑心肠，卖高价药……
  今天是怎么回事？嚣张的气焰没有了，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了？
  副院长觉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脸狐疑，看稀奇一般看着跪倒的大片病人。
  殊不知，这些人，得了重病，生存时间有限，哪里跟医院耗得起呀！
  开先的确是气势汹汹的，但是叫嚣了几天，见医院压根儿就没理睬他们。而且也没有相关的部门出来调解，或者说解决事情。
  他们就像是被遗忘了，被晾到了一边。
  叫嚷了两天，脾气也就被磨得没有了。
  继续耗下去，吃亏的是自己。毕竟，自己身上的病情每天都在恶化，说不定就几天，就活不成了。
  病如恶魔，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要你的命，这是他们根本耗不起的。
  所以一个个都没了脾气，像是斗败的公鸡，只有低声下气求人了。
  就这时，见眼前一个50多岁的男人，颤抖着身子，泪流满面地哀求道：“乔院长，求求你行行好吧，把艾宁格的价格降下来，让我们都能买了吃……”
  另一名戴着口罩的妇女，亦是哭得稀里哗啦，显得十分无助，一个劲儿大声哀求：“乔院长，白山肿瘤医院的各位领导，求求你们降药价救命、救命啦！”
  “是啊，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们的命吧！呜呜呜……”所有的人都附和，痛哭哀求声一片。
  更有甚至，直接“砰砰砰”，脑袋如鸡啄米一般，给磕起头来。不一会儿，额头已经磕破了皮，鲜血流了出来。
  开先抱着小孩子那个妇女，也就是跟刘小波说话的那个妇女，更是夸张。她瞧见了乔院长一行，就像是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跪着极速爬了过去。
  可怜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两只膝盖在地上像是翻盏一般。坚硬不平的水泥地面，毫不留情地将她的裤子磨穿。甚至，膝盖处被磨得血肉模糊，她都浑然没有觉得。
  副院长猝不及防，被她一下抱住了双腿。
  妇女痛哭流涕，声音凄凉无助：“大领导、大恩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得了血癌，没多长的时间了……现在只有艾宁格能维持他的生命……先前我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甚至，我去卖血，给他买药吃……呜呜，现在我没什么再卖的了，我拿不出钱……呜呜，求求你们把价格降下来……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这辈子的牵挂，就是我的命，我不能失去他啊……呜呜……”
  妇女说到最后，大声恸哭起来，声音凄凉，震动人心。
  周围不乏有很多百姓围观，看到这场面，忍不住直抹眼泪。就连白山肿瘤医院里面的很多医生护士，都瞧不过去了，眼眶一阵发红。
  刘小波坐在车上，瞧到这一幕，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十分难受。
  此时，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好像要将方向盘捏碎一般。愤怒，已然极速生起。
  但是，副院长任凭妇女将自己的双腿抱住，任凭妇女如何哀求，他竟然无动于衷。
  相反的，他终于明白了。这些病人为什么没有先前气势汹汹的样子，反倒是低声哀求了。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耗不起。他们身上的癌症，不允许他们继续耗下去。
  像是踩住了众人的尾巴一样，副院长反倒是十分得意起来。
  “你们痛哭哀求也没有用，艾宁格的价格肯定降不下来的。”副院长毫不客气地说道。
  “求求你、求求你……”病人们一听，感觉别一记闷棍击中，脑袋“嗡”声一片。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他们慌忙跪前一步哀求。
  副院长眼里闪过冷漠，不打算再理睬这些人。
  “我劝你们还是识时务一些，不要挡在这里，也不要继续闹下去。有这点闲工夫在这里闹事，还不如回家筹钱。这社会是金钱社会，什么都不亲，就钱最亲。也只有钱才能救你们的命！”副院长再次生冷地说道。
  “不是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要拦我们乔院长的车。如果真把我们乔院长得罪了，到时候把你们拉到黑名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呵呵，到时候，不说是高价药，就是你有再多的钱，想买也卖不到。”副院长说到这里，已经一脸的戏谑了。
  “艾宁格是稀缺药品，本来就十分珍贵。它价格卖高也是有原因的。唔，物以稀为贵，你们不知道么？降价？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副院长嘴角挂出讥讽的笑意，撇了撇嘴。索性转身，准备离去。
  哪知道，他一时忘记，他的双腿还被那妇女给抱住呢！
  此时的他，俨然是妇女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妇女为了救孩子的命，已经是豁出去了，死死地抱着他的腿，哪里能容他离去？
  副院长挣脱了两下，没有挣脱掉，登时眼里闪过阴蜇，索性使劲用力，趁势一脚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