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照片

如果现在这里不是学校，而是某个醉生梦死的KTV。
  如果这个女生没有一脸莫名其妙，而是要么娇羞迷蒙要么眼神勾引。
  如果他没那么百无聊赖提不起劲，而是玩儿嗨了酒精还是什么精的上脑。
  ——他可能会觉得眼前这个女生是故意的。
  ——而他也会成功地咬钩。
  易晚认识周天许，一看到镜子里那对眼睛她就认出来了。
  风头这么大的人，就算是她也很难不耳闻目睹到。
  她一开始其实只是单纯在惊讶，自己能和他在偏僻的，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门口打照面。
  但她全然不知自己圆圆的小屁股和白里透红的腿被人看了个全，也不知道自己这靠着洗手池身体前倾翘着屁股的样子多么像在求操——
  或许她知道的，但现在没有在咖啡馆里，她脑子里的情色开关还是switch off的。
  总之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校园风云人物会这样叁分审视叁分惊讶四分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眼神从镜子上的帅哥脸上移到自己脸上，妆没花啊。
  易晚一头雾水地拧身转头去看周天许，却看到他举起了手机——
  “咔嚓”
  拍了一张她的照片。
  如果自己头顶的问号有实质，可能已经把整个洗手间塞满了，还能涌出去敲打这个男人。
  易晚惊疑不定地开口：“你干嘛？”
  周天许看着这个女生，黑白分明的眼睛，小而挺的鼻子，形状美好的唇轻轻张开，像只懵懂的小动物被惊着了一样，双目圆瞪，却又满是无知。
  他嘴角一勾，对易晚露出个得意的笑：
  “拍内裤啊～”
  易晚的脑子刚反应过来，手还没来得及去扯背后的裙子，周天许就迈腿往外走了。
  易晚又气又急，一边理裙摆一边往外面的前厅追去，周天许已经快拐出礼堂了。
  这男的怎么走的这么快！！
  她胸口一股子气，冲着他大喊：“周天许！”
  瓷砖墙壁回音甚好，她一声吸引来不少远近的目光，八卦地看着她。
  周天许懒洋洋地转身，给了她一个纡尊降贵的眼神。
  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似的！
  易晚顾不上脸红，快步走到他面前，压抑着怒气冷道：“照片删掉。”
  周天许歪歪头，扫过周围窃窃私语的同学们，故意用远一点也可以听见的音量问：“什么照片？”
  易晚咬牙切齿：“我的照片！”
  周天许做作地做了个思考的表情，然后恍然大悟般笑了一笑：“哦！你说那个呀！”
  这宛如璀璨星辰的笑容让周围的人更移不开眼了，只听周天许为难地“辩解”道：“我不是在拍你，你误会了，我刚在拍晚霞呢……”
  易晚简直想一巴掌扇在这张帅脸上。“胡说！你刚说了你在拍……”
  等会儿。
  周天许得逞地眯起了眼睛。
  易晚无论如何也无法在有围观群众的场合里，说出“你在拍我的内裤”这样的句子。
  脸涨得通红，什么腮红都不用补了。
  “你……你镜头晃到我了！”
  瞎扯淡，她也会！
  可周天许下一秒就拿着手机往右手边站得最近的几个男生走过去。
  “真没拍到，不信你让同学也看看，做个证呗～”
  易晚心都不会跳了，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伸手去抓他。
  他肩膀太高，要够着太费劲，又只穿了一件无袖背心和挂满了各种配饰的短马甲，两条手臂上的肌肉光裸突起，无从下手去抓。
  哪怕是情急之下，易晚也不想贸然触碰一个陌生人的身体，只好往他腰上的衣服抓去。
  没控制好力度，手指隔着衣服拍在腰上，还是碰到了柔韧的腰大肌，再摸索着抓住了布料。
  周天许再次转身，笑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易晚看清了那双灰色眼睛里的邪恶和戏谑。
  她不知道怎么办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反击的话。
  于是整个前厅就这样陷入诡异的沉默里。
  郑伊然跑来的声响不知是一种解脱还是一种更糟糕的催命符。
  “你怎么还不过来！”她喊完跑到易晚身边，才发现易晚扯着风云人物周天许的衣服不放手。
  她觉得甚是奇怪，犹疑着看了看两个人。但时间已经不等人，她拉扯着易晚往后台去。
  易晚被迫松了手，身体被拉走，眼睛还不死心地盯着周天许。
  愤怒的，焦急的，还有一点点乞求的眼神。
  周天许微微抬起下巴勾起唇角，看着这个不认识的女生被另一个女生拉走。他手机屏幕还亮着，但没有人看清，并不是刚才偷拍易晚的那张。
  女生就快消失在转角，那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里的光芒就快熄灭。
  周天许收了笑容，摇了摇锁了屏的手机放回裤袋，另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易晚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他也什么都没说。
  哪怕这个人并不可信，但这样一个简单的示意，让她当下安心下来。
  周天许溜达溜达到建筑外层角落，靠在礼堂后的树上抽烟。
  他向来看多了美女，看多了美女的肉体，按理说一个陌生同学应该让他提不起兴趣。
  但……
  他想起刚才那张照片，被他刚拍完就火速放到了私密相册里的照片。
  女生侧过头茫然的神情，微微张开的红唇，和下半身令人目眩神迷的白皙臀腿。
  那种清纯而又性感不自知的诱惑。
  他不是没有遇见过这种款式的，但那些女的都是装的，他还是头一次真正捡到一个又纯又欲的。
  ……不能再想了，他在树干上掐灭烟头，抬头看向天空。
  夜色渐沉，冷风盘旋，哪里有什么晚霞。
  好不容易收好自己莫名汹涌的硬度，周天许返回后台，没有看见刚才的白色身影。
  乐队的成员看见他回来都赶紧让他准备表演，他动手检查鼓的零件。
  他是热爱自己的音乐和自己的乐队演出的，但上台后的他却突然兴致缺缺。
  扫过人满为患的礼堂观众席，穿白衣服的那么多，但他就是觉得没有刚才的那一个。
  易晚在台上有点心不在焉，但总算是没有捅娄子完成任务。
  下台之后她换回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几个同学，还有郑伊然都兴致勃勃地留下来要看周天许乐队的表演，她根本不想再看见那张脸。
  一张帅得妖异，自信飞扬的脸，却对她露出那么，那么调侃逗弄的眼神。
  浅灰色的瞳仁，硬是被他的精彩“演出”染上了各种色彩。
  为什么明明笑起来俊美无俦，却要这样坏心地对她。（好像也并不矛盾哈？）
  易晚翻看着手机，林青杭的一个“？”还在最顶端，她还没来得及回复，刚才礼堂里也没看见他。
  估计是自己各种神隐，找到他那里去了，她回了一个道歉。
  然后发起了呆。
  要怎么能联系到周天许？
  她一百个不想接近他，但又没有办法让自己的照片这样流落在外。
  正在犯愁，收到了郑伊然的讯息：“演出结束了，我们去打印作业，你打了没？”
  就是林青杭帮她理思路找资料的那篇作业，她还没时间去影印店。
  她把文件发给了郑伊然，请她帮忙打一份。
  郑伊然和几个同学在影印店里，她连上电脑打开易晚的作业。
  虽然郑伊然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八卦的人，但她还是好奇地扫了一眼易晚的文章内容——
  然后定住了。
  内容没有细看，但篇幅和格式远胜于她自己和其他同学的。随便往下翻翻，捕捉到的句子都清晰翔实，想来结构和逻辑必然不差。
  郑伊然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变差了。
  每天跑出去打工，神龙见首不见尾，活动也不积极参加的易晚，自己能写出这样的作业吗？
  还不是林青杭帮的！说不定就是林青杭写的呢！
  凭什么啊……
  狭窄的影印店里弥漫着油墨的味道。
  郑伊然抿着唇，脸色晦暗。
  嫉妒犹如一株寄生植物，迅速地，爬满了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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